桑葚洱海

01
江湖上有几个怪诞传闻。
人传廊州琅琊山上，有一只可以化为人形的白鸽，口吐莲花，魅人心神。慕名走上琅琊山的女孩子，大多会谈起，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的白衣公子。
宫廷中有云，梁王七子，生得孤高清雅，品格坚毅卓然。龙生九子，其子生而为龙。如果不是身份尊贵，又不贪嗜女色，怕是求亲的大员都要把门槛踢破了。
这是传的最盛的两则奇闻了。

02
梅长苏念着金陵。
倦鸟归林，落叶归根。
他心里挂念的，落不下的人和事，桩桩件件，都离不开他生长的金陵城，即使那片土地早就被肮脏的欲望沾满，忠魂的鲜血染遍。
“我知道，留不住你。”蔺晨难得交友，既然称为朋友，自当肝脑涂地来维护。
“你是来给我送行的，又不是来给我送死的，”梅长苏最见不得的，就是与自己亲近的人面露悲色，“笑一个。”
“……你好好活着，等到我去找你的时候，就算是不枉费我爹救你的情谊了。”

03
有些事被称为传奇，而有的人，本身就是一个传奇。
在萧景琰心里，他的皇兄是，赤焰军是，林殊也是。
他想过无数次再见到故友，与他说什么，问他什么，他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，十几年过去，话越来越少，最后只剩下沉默。
其实他知道自己只是不愿意相信，小殊回不来了，什么都没有了。
就连母妃做的榛子酥也食之无味，他的脑海里，只余下尽心力，护国境，而已。

04
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。
你越是刻意为之，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，你若是不强求，也许拐角处见面的翩翩公子，就是上天委以的渊源。
蔺晨终究是熬不过江湖的辽远，早在梅长苏到金陵以前，就已经到过了妙音坊，红袖招，美人儿自然要以妙音舞袖来配。
鲜衣怒马，不复年少。
“……这位先生，您没事吧。”萧景琰回复皇命，早已有人替他开了路，心里未尝想过会有人突然走出。
蔺晨拍打拍打衣服下摆，也未伤到筋骨，摇摇扇子，“年轻人啊，赶路就是鲁莽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，萧景琰身侧的戚猛倒恼了，“放肆！我们靖王殿下……”
萧景琰未曾想下属会突出此言，倒是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了，“先生，我的属下是粗人，还望先生不要怪罪。”
蔺晨斜睨着眼打量他，笑容倒是轻浮起来，“原来你就是七皇子……靖王殿下，是在下唐突了。”

05
梅长苏望着金陵宫城，心里千般万般的痛苦，和即将见到故友的激动，纷扰杂乱，让他心里第一次乱糟糟的生出了退却的念头。
只是大仇未报，冤魂未散。
“那先生，你是想选太子，还是誉王？”
萧景琰以为自己不会介怀。这天下最后会归于谁，这皇位由谁来做，他都依旧会守护边境，匡护大梁。只是不知为何，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维护皇长兄的遗腹子的先生，会是搅弄风云颠倒是非的阴诡术士。
梅长苏知道，自己除了日复一日同样的噩梦，最想念的，就是眼前这个人，眉眼如旧，只是少了欢愉，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绝望和冷硬的石磐里，被碾压撕碎，又重新捏了个萧景琰给他。
“我想选你。”
我想你。

06
“你看，我每次约你出来，你都闷闷不乐，心不在焉的，”蔺晨把对方的茶杯斟满，似是玩笑，似是埋怨，“你就这样不待见我？”
萧景琰好不容易才浅浅的笑了一下，“不，是近来这金陵城内，”他斟酌该怎样和蔺晨提起，“先生一定知道我多年在外，不摄朝政，只是近日来才知道……”
“你想说，朝堂之上乌烟瘴气，让你无法感觉到在军旅中的自由，对吗？靖王殿下，人家都说，此消彼长，你也该多想想，你还有忠良之士扶持，还有正派大臣维护，有母妃爱护，当然在下也会给殿下寻乐解闷。”
萧景琰看着他，自觉这番话格外贴心，比起梅长苏，虽然这人多轻浮调笑，但是让人莫名的心安。

07
梅长苏心里挂着萧景琰，生怕他觉察出自己的身份，几次三番叮嘱蒙挚和霓凰，遇事定当要格外小心，绝对不可以露了破绽。
霓凰和萧景琰也算是一起长大，对萧景琰是否真的会想到这一层似有疑惑。
梅长苏垂着头倒茶，淡淡的勾唇微笑，“你们还是不了解景琰，他脾气直，又不愿意委曲求全见风使舵，你们就觉得他笨，猜不出来是吧……”
他把茶杯递给霓凰和蒙挚，“景琰他从小长在祁王膝下，及冠之前又多和我在一起读书练武，景琰的思虑我当然是再清楚不过，他心思虽然单纯，但是思维缜密，治兵战术自然是更得心应手些，绝对不能看轻他的思绪。”
蒙挚霓凰对视一眼，有些慨叹自是不在话下。

TBC